若是醉了呢?能不能归去?

[R76]Just One Last Dance(上)

非常想看76爸爸和红衣噶共舞,又一直很想写写威尼斯,于是就有了这篇,大概是和官漫《伪装》的威尼斯部分发生在同一天的事。灵感来源《Just One Last Dance》,很合适了,推荐小伙伴们食用时一起听!

……一下涨了十多个粉丝有点慌,谢谢大家喜欢,我,我会继续努力的!

狂吸76爸爸,狂吸噶的新衣服,狂洒狗血,粉丝滤镜严重,注意避雷

有车,在下章,预计明天更。悄悄说

Just One Last Dance(上)

 

旅途漫无尽头。火车一站又一站地穿过山峦,窗景在最初的一两个小时还能使人眼前一亮,最后也就归为千篇一律覆盖着白雪的原野,像老家的墙上岿然不动的挂画。

杰克在零下十三度的苏黎世登上这趟飞驰的巨兽,白发间冻透的霜流在凄风苦雨的米兰浣洗,然后往威尼斯融化去。他很疲倦,脑子昏沉,但睡不着。火车每停一站,他都会从恍惚的睡意中惊醒。醒第三次时,外面的站牌上终于由德语换作意大利语的名字。

他昨天彻夜未眠。小腹的伤口还没有痊愈,正在火烧火燎地胀痛。但是杰克已经等不到伤愈了,他一直追踪的一个骷髅帮的线人先一步逃往威尼斯,假使不跟上,他的线索就将断在此处。

火车上很安全,他乔装打扮过,一位机车手,黑超,皮衣,领子开到一个晚节不保的深度,假护照万无一失地躺进口袋,而脉冲步枪横在他头顶的背包里。这项武器被检测时不会有任何金属报警,比人们能想象到的尖端得多,安检员甚至都没有询问背包中那一大片空白到底是什么。瑞士人好像自创世之初就生活在他们的乌托邦里,至今保持着天真善良的本性。

邻座的人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他,视线停留在鼓胀的胸肌上,杰克没有精力理会。他换了个姿势,试图使自己至少睡着五分钟。后座的人由英语改说起了西语,杰克听不太懂,但能分辨出其中的南美口音。那低沉沙哑的腔调易使他想起故人。

噢,这声音过于像那个傻逼,他在半梦半醒之间胡思乱想。加布里尔看起来粗枝大叶,内心其实很有些情结。他讨厌飞机,每每像个老中二一样声称坐飞机旅行就失去了旅行的感觉。在他们还能其乐融融地一并休假的时候,加布里尔坚持只有跨洋才飞,否则都是火车,要么开车,再近点就是加布里尔的破摩托。

“我们能换一种更现代的交通方式吗?”

在又双叒一次火车旅行里,杰克受不了了,彼时他们已经坐了十个小时的硬座,还有七个小时两趟转车在等他们。

“不行。”加布里尔断然拒绝。

杰克大声抱怨。“我屁股都要被磨平了。”

“噢,”加布里尔大笑起来,合上了手中的书,“这可是件大事。你趴过来吧。”

杰克于是舒适地展开脊梁,阖起眼睛,像只猫一样趴到加布里尔的膝盖上。后者垂下两眼,继续读手中的那本书。他每掀过一页,就把手放回去护住杰克的脑袋,免得他在火车的晃动中撞上桌沿。火车载着他们穿过原野,玫瑰色的晚霞照进车窗,照亮加布里尔的侧脸,那褐色的脸颊伤痕斑驳,却在暮光中显得柔和。后座喋喋不休的西语汇成一道模糊的暖流,和火车单调晃动的节奏融为一体,越来越轻,也离他越来越远。

 

……

 

“先生?先生。”

杰克被从沉眠中唤醒,这一觉他睡了三小时。车厢已经空无一人。

昏黄而温情的暮色眨眼间就从他身边溜走了,往日的梦境总能轻易剥脱出老狼隐藏至深的孤独来。外露这种柔软的情绪让他觉得难堪,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抓过随身包,收拾起桌板上的耳机、终端、随身听,和那些泛滥的老桥段。

乘务员微笑。“您困了吗?这里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呐,尤其是今晚。可惜呀,先生,您真应该去看看。”

看到杰克茫然的神色,乘务员轻盈地冲他眨了眨一只睫毛浓密的眼睛,“Carnival,”她的英语带着百转千回的意大利味儿,把r发成颤动的大舌音,“威尼斯狂欢节,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车站是个方块形状的建筑,外面就是市中心和码头。杰克背着包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西斜,白色的司法桥横跨了大运河,背后是近乎紫色的水波衬着淡淡的天光。蛛网般细小错杂的巷子不能走车,因此四处人头攒动。夜幕还未降临,街道上却升起了花哨的纸球灯,光彩夺目的面具摊位分列在街道两侧,到处都是蓬松的羽毛和华丽的金粉,到处都是鲜艳的色彩和奇异的香气,到处充斥着节日期间格外欢快的意大利语。这氛围和火车上那个短暂的梦境几乎快使杰克相信这是个假期了,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旅行。指挥官可以度假,但士兵76不能,他值钱的人头让他必须保持警惕,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杰克戴着墨镜,默默地走进人群。他既不是游客,也不是演员,自以为神色如常,却浑然不知这样带着淡淡阴云的严肃神情,已经是甜蜜节日里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周围甜馨的气氛和欢声笑语不愿放过这个气质出众的老兵,誓要将他一并钓进欢乐女神的怀抱。盛装的少女将折扇打的飞快,咯咯笑着向他递来眼波;背琴的流浪乐手吹起响亮的口哨,深邃的双目饱含红葡萄酒似的浓情。

可是士兵刀枪不入。周围的欢乐与他隔着一面玻璃,像石子没入水中,连波澜都不曾泛起。他知道自己已经与此阔别很久了,他不能再次陷入迷梦中去。加布里尔曾穷极所能地嘲笑他的落伍。“天啊,”他说,“你说自己念旧该不会是指这些上辈子流行过的衣服吧。”但杰克知道真相比这夸张得多。

他试过斩断羁绊,然而那是加布里尔才能做到的。杰克是一个,一个无法从过往中痊愈的恋旧者,只得将它们打成结,走到哪里都背负着,像蜗牛带着它的壳。天长日久,这面壳成为了他的铠甲,保护着孤狼内心深处那个双眼蔚蓝的童子军。他偶尔会带着昔日的欢乐进入杰克的梦境,使士兵不至于溺毙在这砭骨的、孤独又悲伤的旅程中。

 

老兵突然被拉住,一位满头银发的小老太太将一只面具塞进他手里。“送给你的。”她笑着说。

杰克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不,夫人,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不是来观光的。”他低声说,握着面具,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然而老妇人只是宽容地挥挥手。

“去吧,孩子,把墨镜摘掉,”她爱怜地看着他,“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我见过许多像你这样独飞的小鸟儿了,无论心中有何悲伤,忘记它,把今天当成你的一场梦吧。”

 

*

然而这注定不是一场美梦。

 

“Surprise,76号。”

十数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杰克。而那个骷髅帮的线人,克里斯蒂安·贝当,正一脸得色地看着他。

杰克仍然决定在今夜行动,他不会也不能因为一个节日推翻自己的计划。为了天衣无缝地融进欢庆的人潮,他应景地将自己变装成一位红衣的吸血鬼,脉冲步枪藏进长斗篷,匕首束进靴子,并在出门前犹豫了一下,戴上了那个面具。贝当的衣领上有他的针孔追踪器,但当他循着信号搜索至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该死,中计了。

杰克掉头就跑。半个骷髅帮穷追不舍,子弹像暴雨一样打到他身边的墙上。他从小路拐进广场,在女士们拥挤蓬松的裙裾间尽量以一个不引人怀疑的速度向前挤,终于成功地避进一条暗巷。杰克贴着墙壁低声喘息,没有温度的汗水贴着他的背滑下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脚步声似乎已经很远。

杰克松了口气,突然注意到自己火红的夹克上,有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激光圆点。

他猛然抬起头,房檐上的狙击手正在按下扳机,面具遮住了脸,像一位驾临人间的死神。

 

呯。

 

却不是狙击枪的声音。

 

——有人从房檐上跳了下来,像一团燃烧的火从天而降,戴着一具骷髅面具,帽子上缀满彩羽,宛如火河上不灭的亡魂。杰克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逃出剧院的艾瑞克,终于摆脱桎梏,行走人间,又或者是五月花开出来的红死魔。来人一把抱住杰克,把他推出小巷,推到人群中间,强光一瞬间让杰克睁不开眼。

“跳舞。”

“你……”

“跳舞,别让我再重复一遍,”死神在他耳边暴躁地说,“往人多的地方去。你没有甩掉追兵,但在广场上他们不敢兴事。”

死神身上有滚烫的硫磺味,钢爪搂着他的腰,他们磕磕绊绊地旋转着穿过拥挤的人群,就像两团跃进海洋的火焰。不知情的人们发出掌声和尖叫,鸽子飞上天心,两旁文艺复兴时期的拱门亮起一千盏金色的灯,像夜的眼睛,温存而宽容地注视着他们。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脚步循着欢快的旋律,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怎样一出沉默的荒唐剧。

杰克甚至知道死神会说什么。

他会说这笔账只有我才能跟你清,在那之前别死的太早了;或者你的脑袋已经上悬赏了,至少应该避避风头;再或者你还跟以前一样像个傻瓜,随便有个陷阱就会跳进去。

结果死神开口了。

“你这扮相真难看,童子军。”

“……彼此彼此。”

杰克突然笑了,抬起眼睛对上死神的视线,危险还没解除,但他已全然不在乎。灯光照亮他的眼睛和白发,似乎重蜕出年轻的指挥官意气风发的样子来。时钟在他们的对视间倒转数十万次,回到那间灯盏昏黄的酒吧,加布里尔在庆功宴上喝高了,光着膀子当着全队的面邀他跳舞,然后在满屋的爆笑和口哨中把杰克甩上了钢琴。杰克从台上跳下来,把一整杯啤酒浇在加布里尔的脑袋上,后者一把拉过他的领子,吻住他滚烫的双唇。暖橙色的灯光幕布一般倾泻而下,耳边的人声因为太过喧哗,反而都淡去了。那大约是杰克能想起的最美好的日子,循环往复,永不再来。

 

 “他们走了。”

死神开口。

 “不,”杰克突然抱住加布里尔的脖子,他低声说,“别停,加比。就这样跳下去吧。”

 

——遗忘吧,可怜人,昨日之日再不会重现。将心从不能释怀的悲伤和爱恨中逃脱一次,将那些糟糕的用眼泪浸泡过的羁绊抛到一边,哪怕只有几分钟也好。把今天当做一场梦吧。

 

他感到死神的肩膀僵硬了一下,在漫长又似乎只是几秒钟的沉默以后,抱住了他的腰。乐团奏响了《窈窕淑女》,空气里漂浮着巧克力和牛奶的香氛。他们不再旋转,改而以一种稍缓的节奏,心脏贴着心脏,默契地并驾齐驱。在他们的身后,运河的水涨起,远方倒映着金色的灯的浮影。

把今天当做一场梦吧。

死神戴火红的帽子,褶边衬衫束进腰间,披风像地狱的猛焰一样翻滚。这套从坡的诗歌里走出的衣装是穿在一个强壮而隐隐流露着危险性的人身上了。他做了个手势,矫健而有力,像拂开千万颗恒星。杰克搭着他的肩膀,试图透过面具从那双眼睛里分辨出什么神情,但只能看到不可测的深渊。

把今天当做一场梦吧。

运河上五光十色的纸灯球升起了,歌女在水波之间放声歌唱,声情热烈,歌喉酽酽,似乎将胧夜也变成了玫瑰色。死神张开爪尖,试探性地捧住杰克的脸颊,那张半脸的猎隼面具正对着他,黄铜色的衬底上镂刻着朴素的花纹,鼻尖处锐利地勾起,形成鹰喙,恰似其主利刃般的心。这面具很好地凸显了杰克方形的下颌和曲线分明的嘴唇,甚至连嘴角的疤痕都显得相得益彰。他是年纪大了,但岁月从没亏待过他,死神年轻时的情人有一张不老的脸。

把今天当做一场梦吧。

站在旁边的摄影师递来照片,并在背面写下一行字。他说了一句意语,见两人没有反应,便微笑起来,改用蹩脚的英语。

“礼物,致你们的爱情。它真美丽。”

这几乎像一句嘲讽。他们之间或许有过爱,但已经全他妈的是历史的尘埃了,现在连接着他们的是一种比爱和恨都要糟糕一百倍的东西。杰克想拒绝,但死神摘下面具,在温暖的火光中吻住了他。


——把今天当做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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